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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憾宁远的三桂

来源:肥壤网 2016-04-22 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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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故事:抱憾宁远三桂

上篇 谁是你敌人

1 夏月十二日,午时,蓟辽督师府气氛骤然紧张,众人屏住呼吸,听探哨一报再报:八旗军西渡辽河,正穿越宁远城东;八旗军至首山与螺峰山隘口;八旗军在城北五里处设扎大营。

督师端坐大堂,喝令左右,授意军机,之后手提长剑,率领参将副将出门而去。我心里陡然一紧,憋着泪,顶着雨,一路跟他登上城墙。

这一次与1626年正月二十三日不同,彼时宁远城尚余新年喜庆,艳红炮仗皮与白雪映衬,春联还闪着墨汁光泽。与这份热闹相反景象是,宁远住户门窗紧闭,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古怪静谧中,一只老鼠钻出洞穴,晃两下尖胡须,眼里流露惊恐之色,一缩头,瞬间没了踪影。

因缺乏查阅依据,我无法确认那一天天气情况,但我分明感知,大战前夕宁远城上空翻滚云层。

天阴郁晦暗,雨时急时徐,我撑着伞,放眼四望:宁远城方方正正,威严中不失几分闲淡,几株芙蓉将粉扇子似花朵伸过城墙,装饰来往观光客。树下百姓人家,由街巷划出区块来,各自安守生活。也有一间小学校,一座孔庙穿插其中,稀释了堆聚宁远城战争粉尘,传播着儒家文化温婉气息。远处,首山云雾昭昭,渤海正涨潮,淹没了养殖鱼蟹滩涂。

三百八十六年前,宁远城正蒙难。

督师定睛观察来势汹汹后金军团,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寒风吹来,他猩红征袍梳起水纹浪,掩盖了微微发抖双腿——我觉着,这种生理反应很正常,因为他没有胜算。

屈指细数,督师本是福建邵武县令,借着进京朝觐之机,被御史候恂破格提拔,任职兵部。末流小吏因何平步青云,已不为我们关注,重要是,个人职务升迁,意味着朝廷在辽东败局扭转——据悉,督师上任之前,曾与革职听勘熊经略有过交谈,廷弼问,操何策以往?督师答,主守而后战。廷弼闻言心喜,视他做收复失地不二人选。

督师乍到辽西,委任兵部佥事、山海监军,一切事宜均应服从经略,尔后方可动作。但督师一到宁远,就毫无遮掩地暴露性格:王再晋坚持放弃辽东,退守山海关,重修城池边墙,以卫京师。督师决意巩固宁远,将防线推出山海关二百里外,再连通锦州。两人意见相左,督师便给首辅叶向高写信,陈明心迹。这件事情干叫人捏把汗,若搁在今天,恐怕督师一辈子功名前途到此休矣。也可能,惯于奴颜媚骨我们,根本就拿不出督师勇气,敢直上司罗锅。所幸王再晋大度,所幸这封信没有层层批转,直接落在叶首辅手里。叶首辅阅罢,急与大学士孙承宗商榷,其结果,是大学士出关替代王再晋,亲理辽东事务。

国家命运把两个文人捆绑在一起,他们要筑一道钢铁般辽西走廊,抵御后金。

督师与大学士修筑城池,整饬边事,为就是迎接这一场恶战。

我觉着,下令开炮之前,督师内心担忧和怕都有道理——他良师益友孙大学士受阉党排挤,被迫离职。取而代之兵部尚书高第,尽玩些釜底抽薪勾当,竟下令裁撤各处防御部队。督师守辽四年,付出太多心血和汗水,他望着锦州、右屯、大凌河、松山、杏山、塔山撤出军民,一路丢弃粮谷,禀高第,宁远不撤!

可宁远不撤有何良策?我俯视城下嘈杂商业街,老旧民居,在心底问他。彼时宁远,满打满算不足二万人,谁敢指望对未来充满焦虑平民同仇敌忾,士兵们面临强大敌人,谁又敢保证战斗意志不动摇?这场仗,与其说督师泣血山河,不如说他输不起。真输不起!

我为他寻出四个理由:

一是,宁远落入敌手,他愧对师长们厚望。

二是,宁远失守,高第将乘机报复督师藐视上级,殃及东林党。

三是,宁远战败,督师报国雄心全被千夫指为狂妄。

四是,宁远城毁人亡,督师罪累子孙。

宁远孤悬关外,不仅在地理位置,还在政治环境。不利条件都摆在那儿,能为督师倚重,恐怕就是架设城上十一门弗朗机,因此,他没答我话,只看了一眼炮手罗立。

2 宁远城共开四门,东春和、南延珲、西永宁、北威远。淋着鼓楼细雨,我想,按旧制,四门该有匾,字体遒劲,笔画纵横着魏晋遗风。而今只简称东门西门,南门北门。我就琢磨,待宁远城恢复原貌之日,四门旧名也一起复原吧,以便历史纤毫毕现。

当年,努尔哈赤勒马永宁门外,打量着叫做袁崇焕主帅,怀疑他角斗后金资本——一个书生,无丁点儿实战经验,凭万余人之力,企图据城固守,岂不可笑?他默默说道,纸上谈兵小子,本汗驰骋辽东时,你尚在襁褓,本汗勇夺辽沈,你还没谙熟用兵之道,我以几十年血拼,和你这白面书生对阵,难免欺你之嫌呀。

督师似笑非笑,心底回敬道,天命汗,今我用满头青丝,换你苍然白发,谁胜谁负,请见招。督师再看一眼罗立,那个他从家乡带来忠诚炮手,点燃引信,炮弹出膛,射向杀气腾腾八旗军团。

轰——

宁远城山呼海啸。

瓮城之上,我抚摸着一门葡萄牙制造弗朗机,弹膛虽集着雨珠儿,仍觉热烫手,就像刚刚发射完炮弹。而绵密雨声,裹夹着隐隐杀声、炮声,那细细雨珠儿,如同弹到空中又重重砸下身体、战马、旌旗、石头和金属碎片。那一天,后金冲击波一次次发起,明军抵抗异常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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