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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故事

来源:肥壤网 作者:杜辉 2017-05-02 围观:

每个人都有故事

(网络图片,与正文无关)

小伟的故事

老孙是一位业务经理。这天,他要去外地出差,当他走进火车站的候车大厅时,发现大厅里人满为患,他转悠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张长椅上的一个座位。

长椅上还坐着三个人,老孙这人热情豪爽,属于那种“自来熟”的性格,他很快和大家攀谈起来,并问出了这三人的称呼方式。挨着他坐的那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是老何,再过去那个皮肤黑黑的小伙子叫小伟,边上戴眼镜的年轻人是大学生大明。

老孙和老何年纪相近,两人聊得非常热络,边上的大明也不时插言,只有小伟神思不定地坐着,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老孙冷不丁说道:“小伙子,一个人在那儿想啥呢?说出来大家听听,要有什么为难事,说不定大家还能帮你拿个主意。”

小伟沉默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何,说:“我先讲个故事吧。”接下来,小伟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高中毕业后,我结识了一帮不三不四的朋友,学会了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我的堕落让父亲痛心疾首。有一回,经过“踩点”后,我很快便找到了下手的目标:附近小区里有一户新婚夫妻,去外地度蜜月了。

接下来就是准备作案工具了,因为是第一次单干,我把工具准备了个一应俱全,还特地找了半截蜡烛,用于在黑暗中照明。我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一个工具包,藏在我的床底下。就在我行动前夕,父亲把我叫进房间,神情严肃地盯着我,说:“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人活在这世上,头顶有青天,脚下有红线,有些路是不能走的,有些错是不能犯的……”

这样的话我听了不知多少遍了,早就有了免疫力,我脑子里只在想一件事:父亲为什么一大早跟我说这些?难道他发现了我那个工具包?

但父亲并没有问我什么,他转身背对着我,声音中透出疲惫:“对你,我是骂也骂过了、求也求过了,我已经竭尽所能,但还是无能为力,我只能希望你好自为之……”

父亲的态度让我多少有些不安,犹豫了两天才决定按原计划行动,天黑前我潜进那个小区,一直等到凌晨两点,绕着楼转了两圈,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开始顺着防盗网往上爬,一直爬到四楼那户人家窗外。我从背在身上的工具包里取出液压钳,没费多大力气便剪断了防盗网,从窗户爬进房内。

我靠着墙稳了会儿心神,才开始四下打量,房间里黑乎乎的,只能勉强看到家具摆设的轮廓,这种条件下当然不可能翻找东西,房间里的灯我是不敢开的,那样未免太过扎眼了,好在我早有准备,手伸进工具包,翻出那半截蜡烛,掏出打火机点着烛芯……

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蜡烛冒出的不是火苗,而是“哧哧”迸溅的火星,我呆住了。当我猛地意识到这支“蜡烛”的真面目时,触电般拼命把它朝远处扔去,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那支“蜡烛”爆炸了,连房间都似乎被震得摇了摇……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到大事不妙,打开房门就往外跑,从楼道里钻出来的时候,看到原本漆黑一片的楼群里,已经亮起了很多灯,住户们纷纷探出头来察看究竟,还没等逃出小区,我便被闻声赶来的保安擒获了。

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我对父亲充满了怨恨,不用说,是父亲用那枚可恶的爆竹,换掉了我放在工具包里的蜡烛。他的目的就是把我送进去,天下竟然有这样狠心的父亲!

在看守所的日子,我度日如年,镣铐加身让我体会到法律的威严,囹圄深锁让我感受到自由的可贵。无论是飞动的苍蝇,还是窗外的阳光,抑或是远处的车声,都会让我泪流满面、追悔莫及。

所幸我属于盗窃未遂,且认罪态度良好,并有检举揭发他人违法犯罪行为的表现,被羁押一段时间后,我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回望那森严的高墙、厚重的铁门、交错的铁网,我暗自在心底发誓,以后一定要规规矩矩做人,决不再重蹈覆辙、重回此地。

其实出狱后,我不是不明白父亲的用心,但我无法原谅他的绝情,我连家都没回,连父亲的面都没见,找朋友借了点钱,直接去南方打工了。

老孙的故事

听完了小伟的故事,三人反应各不相同:大明忍俊不禁,连声说那个爆竹换蜡烛的点子很绝;老何神情凝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老孙则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小伟体谅父亲的苦心,不要再跟父亲赌气。

老孙的话匣子打开便收不住了:“母爱如海,父爱如山,父母之爱是这世上最真挚的情感,不过你们相信吗,在这个假货泛滥的年头,连父爱也有假冒的,接下来我也讲一个故事,那还是在十几年前,当时也是在一列火车上……”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男人一直在和颜悦色地跟孩子说话,孩子却横眉冷对,一声不吭。我看着好笑,心想,不用说这是一对父子,孩子明显是在跟父亲闹别扭。

可我又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位父亲对儿子似乎过于迁就了,殷勤得近乎讨好,温和得近乎客气,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会冒犯了孩子似的。

而男孩则尽量离他远地坐在座位一角,表情里是一种很深的厌恶和冷漠,不像是孩子在跟父亲赌气,倒像是和对方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时车厢里突然一片黑暗,四周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男孩显然感到恐惧,身子拼命往角落里缩,男人急忙凑过去,伸手把孩子揽进怀里,不料男孩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把男人推倒在座位上。

列车驶出了隧道,车厢里恢复了光明,男孩正用憎恶的眼神,狠狠地瞪着那个男人,男人则神情尴尬,一脸的无奈。

我的眉头不由拧在一起。孩子对男人那种非常强烈的敌意,决不是一个稚龄孩子对父亲会有的感情,而那男人做父亲也做得太心虚太没底气了,给人的感觉倒像是个冒牌货。那男人注意到我在观察他们,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似乎有什么秘密不愿被人看穿,这种做贼心虚的样子更让我怀疑:没做亏心事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全身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越看他们越能肯定自己的判断。我决定试探一下,便装作很随意地问那男人:“这是你的孩子啊?看上去挺倔的。”

男人迟疑了一下,心虚地看了男孩一眼,勉强点了点头。不料男孩立刻梗着脖子,朝着我大声嚷道:“你不知道别乱说好不好?谁是他的孩子?”

在列车发出的长鸣声中,我的拳头不觉握紧了:自己的判断得到了证实,这个男人果然是个人贩子!

我对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一向深恶痛绝,而眼前这家伙肯定是个老手,他为了掩人耳目,居然扮作孩子的父亲,而且装得简直能以假乱真,如果不是孩子对他那种强烈的排斥,恐怕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一位称职的好父亲。

可惜男孩毕竟年纪太小了,虽然他本能地抗拒这个将他掳走的陌生人,但只怕并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处境,更不会想到向人求救,幸亏这次遇上了我。

下一站我就得下车,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站起身,说来也巧,一个乘警恰好走进这节车厢,我赶紧上前拦住他,用手一指那男人,说道:“警察同志,这家伙是个人贩子,千万别让他跑了!”我三言两语把情况简要地说了。

我这人嗓门大,让我这么一嚷嚷,全车厢的人都在看着那男人,每张脸上都是鄙夷之色,男人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吭哧了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别听他瞎说,什么人贩子啊,我不是……我……”

关键时刻那男孩出声了,他看看那男人,又瞅瞅乘警,突然开了窍般大叫道:“警察叔叔,他就是人贩子,我是被他抢来的,你快把他抓起来啊!”

乘警表情严肃地对那个人贩子说:“有什么话到乘警室再说,现在你就带着孩子跟我过去。”

男人不情愿地跟着乘警往前走去,他身后的男孩突然回过头,对我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这一刻他终于恢复了一个孩子的天性。

列车很快停靠在下一个站点,我拖着行李,走入暮色中,边走边得意地哼唱:“这孙大圣好一双火眼金睛,且看那妖魔鬼怪难遁形……”

大明的故事

老孙讲得绘声绘色,故事本身又有悬念,老何和小伟听得不住咂舌,大明更是神情专注,故事早就讲完了,他还若有所思,扶扶眼镜说道:“本来我只想当个听众的,现在看来我也得讲讲自己的故事了,这个故事也要涉及到父亲这个角色……”

十七岁这年,我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可怕的变故,一场车祸夺去了我母亲的生命,那些日子,我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我的命太苦了,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抛妻弃子,跟一个女人远走他乡了,现在我又失去了母亲,以后的日子我该依靠谁呀?摆在面前的路似乎只有一条了:退学打工,养活自己。

可还没等我付诸实施,一个男人便找到了我,他的声音中透着焦灼:“大明,刚才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你提出要退学,是不是真的?”

我低着头不看他,没好气地说道:“是又怎么样?轮得到你管吗?”他急得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叫道:“不行!明年就要高考了,现在应该加倍用功,争取考上个好大学,怎么能有退学的想法呢?大明,你不要想太多,虽然你妈不在了,但这个家还在,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你上大学!”

我甩掉肩膀上的手,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感动,只有持续多年的敌意。

这男人是我的继父,其实早在我七岁那年,他便走入了我的生活,但也许是因为在单亲家庭中养成的孤僻性格,也许是因为对传说中继父母形象的恐惧,也许是认为他分走了母亲对我的爱,总之从一开始我便把他当作了敌人。

这些年来,尽管他想方设法接近我,千方百计讨好我,但并没能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对他的排斥早已根深蒂固。虽然随着年纪渐长,从内心来说,我也明白他是个好人,但我就是无法从情感上接纳他,甚至消除不了对他的抵触情绪。

现在要我接受他的施舍,老实说比杀了我还难受,我可以不上大学,但我不能不要自尊!

我掉头往相反的方向走,他在我身后扯着嗓子叫道:“大明,你别急着走啊,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停住脚步,冷冷说道:“我妈已经死了,我和你不再有任何关系,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也不会要你一分钱!”说完迈步便走。

继续查看更多:故事会2010年第2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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