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故事：爱不能等待

自我在QQ 签名处写下“我想带父母去看天安门”后，收到无数回复。我不是在炫耀，而是想让更多的人来监督我，早一天实现夙愿。我去过很多地方，但从没有像这次去北京一样小心翼翼，反复掂量是跟团还是自助游，攻略打印了一大堆。只因为，我这次带着的是从未出过远门的父母亲。出发当天上午，我才和父母说起这次的北京之行，意料之中，父母像从前一样不愿意，理由有很多，但无非就是“浪费钱”或“耽误你工作”。我不像从前那样向他们叫嚣或同他们争吵，而只是告诉了他们行程安排，顺便把订好的车票展示给他们看。父亲不再做声，和母亲递交了眼神，然后两个人孩子般听话，回房间收拾行李。晚上十点的车，晚饭两个人只是草草吃了几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把墙上的钟表望了又望。拎着行李下楼时，遇到邻居，两个人高嗓门地说：“我们去北京哪！”言语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喜。次日六点抵京。清晨的北京不像传说中的“兵荒马乱”，倒是给人一种宁静的安全感。一刹那，我在心底向这个城市说了声谢谢。在北京，有名的地方很多，但在我的父母眼里，再没有什么比天安门更令他们向往的了。那个地方，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所寄载的情感，比任何情感都深厚。第一天我们爬了长城，很累，连我都已经小腿酸痛。但父母仍提足了劲儿，在凌晨三点起床去看天安门的升旗仪式。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孩子花钱让咱来北京不是睡觉的”。天安门，在凌晨的薄雾里，若隐若现。母亲像个孩子一样兴奋，一次次雀跃地将对面的天安门指给父亲看。母亲说，你看你看，毛主席的像多威武；这是开国大典时国家领导人站过的地方；大阅兵也是在这里……母亲说，做梦都没有想过能来到天安门，这辈子也算值了。父亲只是默默地跟随着我和母亲，偶尔会说些“天安门广场真大，长安街真宽”之类的话。这个城市很大，但对于他们甚至于我来说，都像是一个孤岛，还好，最亲的亲人，就在伸手可及的位置。对，伸手可及，不管是在天安门，还是在故宫、颐和园，一路上，我问路，找车，和他人交涉，他们在我身后。无论我做什么，他们的目光都会跟随着我，他们怕我问路遇到坏人，站在路边找车会万一被车撞，和他人交涉会吃亏，甚至上地铁时也为了让我先上，而他们当中的一个因来不及上被拒之门外。是母亲，地铁的门将我和她隔在两端。我向门外的母亲摆手，示意她不要动，一定要站在原地等我回来。母亲望着我，甚至伸长脖子，以希望听清我说了什么。可是任凭我如何在地铁车厢内旁若无人地高喊，都是徒劳。什么也听不见的母亲，表情从未有过的无助。地铁呼啸着，我的心却落在了原点。从上一站到下一站，只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却觉得从未有过的漫长。母亲没有手机，也从不记我的联系方式，我曾经像她小时候教我记数字一样，把电话号码教她一遍又一遍，她记下，又忘记。她总是说，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再说了，我还有你。可是，现在，我把她丢在了陌生而喧嚣的北京城。下一站，我和父亲迅速下了地铁，又坐了反方向的地铁，怕父亲过于担心，我表面上佯装平静，内心实则焦灼。远远地，随着地铁的缓缓靠站，我看到母亲倚在楼梯处，双手紧紧地抓住楼梯栏杆，目光在人群中四处搜寻着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亲人。瞬间，泪水潮湿了我的眼睛。北京很大，故宫很大，颐和园很大，但口口声声说“一辈子看不完的景致的”父母亲，却是走再远的路都不说累。表面上，只是因为想看更多的风景，而事实上，则是因为孩子辛苦挣来的钱不能白花。连在回程的火车上，他们都只是睡了短短的几个小时，天刚蒙蒙亮，便面对面坐在车窗旁，看窗外掠过的风景。那里没有天安门，有的只是满山满坡的田野、村庄和一掠而过的城市。原来，在他们眼里，不仅仅北京才有风景，也不仅仅对天安门才倾注了深厚的感情，而是，风景的美丽，是因为有了我的陪伴。我拍了他们在火车车窗旁看风景的背影。我没有告诉他们，在北京，我拍了很多他们的背影。那些背影，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一组由摄影师焦波拍摄的《俺爹俺娘》的照片。看到那组照片时我就想一定要带父母去北京看看，带他们看风景，为他们拍照片。但是，每年不是因为忙碌，就是因为种种琐事而耽搁。一年年过去，父母一年年老去。旅行结束后，我把QQ 签名换为：“孟子曰，君子有三乐，排在第一的则是父母俱存，兄弟无故，这是天伦之乐，比什么都珍贵。”孩子给予的爱哪怕比麦芒还要小，但在父母那里，都比天还要大。我清楚地记得，在未前往北京时，我收到的回复里，有一条来自我的前同事。她说，我多么希望能像你这样，向父母及时表达我的爱，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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