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游记：第三十九章 这是人吗？

由于急切好奇心，我们在这些尸骨上又走了半小时。这山洞里究竟有些什么稀奇东西，有些什么科学宝藏呢？

好久以前，这海岸就在这堆满了尸骨山后面。拘谨教授不怕迷路，带着我走，又走。我们静静地前进着，沐浴在一道道电光里面。电光分散很均匀，照每样东西每一个面都一样光亮，这个事实我还是不能解释。电光不是来自固定一点，而且也没有影子。一切水蒸气都已不见；看来好象是赤道地区中午，我们也仿佛是霍夫曼①小说中已经失去了影子奇妙人物。

①霍夫曼（1776—1322〕：德国浪漫派小说家。

走了一英里以后，我们见到一片大森林边缘，这不象格劳班港附近那种蘑菇森林。

这显示了第三纪植物洋洋大观。不知属于目前哪一种类高大棕树、松树、水松、柏树、罗汉松这里都有，这些树都被一大片密不透眼藤连在一起，地上全是苔藓和地钱。溪流在树荫下——如果能称为树荫——发出漏潺声音，溪流两旁长着和在我们暖房里长一样桫楞。然而这些树、丛林和植物由于不见天日，看来都缺少颜色。它们颜色都是褪淡了棕色。树叶并不发绿；在这第三纪才初次出现那么多花朵，也没有颜色和香味，仿佛是用漂白纸做成。

叔父冒险走进这巨大丛林，我也跟随着，并不是不觉有些害怕。既然大自然在这里留下了这一大片可吃植物，难道这里就遇不到什么巨大哺乳动物吗？

在这一大片由于年代久远而腐朽枯林中，我看到一些荚科植物、枫树、营科植物以及上千种为反刍兽②所珍爱小树。接着又出现了一大片杂生在一起各种不同树木，这些树在地球上是分布在各个不同地区，譬如芭蕉树、澳洲加利树、挪威松树、北方枫树以及斩西兰香树。在这里，地球上最高明植物分类学家也会弄糊涂。

②反刍兽：指牛、骆驼等。

我忽然停住，把叔父拉了回来。散发出来光可以分清森林深处各种东西。我想我看到——不，我确看见树下有庞然大物在移动着！这真是一群乳齿象，不再是化石，是活，并且象1801年在俄亥俄州沼泽地带被发现了遗体那些动物！我看见这些大象鼻子在树下蜷曲着，好象大批蟒蛇一样。我听到它们牙撕裂这些古树树皮所发出声音。树枝折断了，大批树叶被撕下并且消失在巨兽大喉咙里。

前些日子我对史前时代那些幻想，这下子可变成现实了！我们三个孤零零地在这洞穴中，生命全操在这些野兽手里！

叔父注视着。忽然他用胳臂抓住我喊道，“来！！！”

“不，”我回答，“不！我们没有武器！我们怎么能抵抗这些巨大四足兽呢？没有一个人敢大胆地向它们挑衅！”

“没有人敢吗？”叔父压低了声音说，“你错了，阿克赛！看，看，那儿！我好象看到一个活——象我们一样活——人！”

我一面看，一面耸着肩，决定不轻易相信。然而尽管我不肯相信，证据却十分确凿。不到四分之一英里以外，一个人靠着一棵高大贝壳杉，看守着大群乳齿象！

看守野兽人本身比野兽更大！

确！更大！这不象我们在尸骨中发现了尸体那种化石动物；他是能指挥这些巨兽巨人。他身高二十多英尺。他那和水牛头一样大脑袋，一半藏在他那蓬乱头发里——名副其实鬃毛和古代大象鬃毛一样。他手里挥舞着一根巨大树枝——对于这位古代牧人来讲，是根道道地地牧杖！

我们一动不动地呆住了。但是我们可能被觉察到。我们必须立刻跑掉。

“来，来！”我拖着叔父喊道，叔父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示屈服！

一刻钟以后，我们看不见这个可怕敌人了。

现在在这些事情发生以后好几个月，我静静地想，它是人吗？不，不可能！没有一个人能在这地下世界生存，并且跟地面上人毫无往来！不会！这是荒谬想法，荒谬到极点！

要说这是一种和人形状相似动物，是一种古代猿，那我还比较相信。但是在古生物学记载上却没有一种猿具有这样大身材！不管它怎么不可能，它反正是个猿，是个猿，我告诉你，绝对不是一个人！这里从来不会有人！

我们在极度惊惶中终于走出了这片明亮而死寂树林。我们情不自禁地奔跑着。就跟做恶梦时那种可怕奔跑一样。我们不由自主地又朝黎登布洛克海跑去。我神经慌乱到极点，不可能冷静地考虑我们应当采取什么比较现实措施。

虽然我很清楚我们是走在一片从未到过土地上，但是我常常看见一堆堆和格劳班港那边形状相似岩石。有时候简直分不清。泉水和瀑布从某些突出岩石上流下来，这一切都使我似乎又看见了我们“汉恩斯小溪”以及我那次在里面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那个洞穴。当我们再走过去几步时候，山壁形状、一条刚出现泉水以及一块引人注意岩石侧影，使我更加怀疑起来了。

教授也跟我同样地疑惑。他嘴里喃喃地在说着什么话，我知道他也搞不清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显然，”我对叔父说，“我们已经无意回到我们离开地方，可是如果我们向着海岸走去，无疑我们会到达格劳班港。”

“如果那样，”叔父说，“最好回到木筏上去。可是你有没有搞错，阿克赛？”

“很难肯定，这些岩石都这么相象。然而在我看来，那就是海角，汉恩斯就是在这海角底上造木筏。这里即使不是那个小港口，至少也很靠近它。”我一面说，一面观察着一个我觉曾经见过小湾。

“喂，那么，阿克赛，我们应该看看我们一些足迹，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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