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故事：爱情机器猫

一

下水道堵住了。泡沫都堆在方卓脚背上。他觉痒痒，有种不太干净感觉。但只一会儿，它们便消失了。浴室紫红色地砖上，摇荡着一层越来越厚水。隐约中，他低头看，水也是紫红色。尽管他根本不打算承认，但当时，他还真是忍不住想到些电影里浴室凶杀画面。于是很快，他关了水，出来。

“许小言，下水道该修了。”方卓一边往身上裹一块蓝色浴巾，一边往卧室走。

这是方卓专用浴巾，蓝底上，一只巨大机器猫。

方卓不喜欢机器猫。他也表示过不喜欢。

“这？给我用？”

那是第一次，他皱了皱眉，惊讶了一下。他似乎还想起来，很多年以前，他儿子还很小，也用过这样一块蓝色有卡通图案毛巾。他忘了是什么图案，可能是一只鸟或者兔子。

他还是把许小言手中浴巾接过来了，是客随主便、将就大度样子。他以为许小言不过顺手拿了一条浴巾给他。可不是么，就算他是应约而来，她也不可能连浴巾都为他专门备下了——那非是两人要作长久打算意思才对。况且，这花里胡哨卡通玩意儿，跟她房间里这些五颜六色女孩儿气十足物件们，本来就是相衬。它们根本就是近亲，一个祖宗生出来。

二十多岁小姑娘么，都恨不把自己也变成卡通玩具。他很理解地想，并平生第一次用机器猫浴巾，揉了揉自己显而易见生出白发脑袋。

这没什么大不了，男人又不会在不过是临时用一下浴巾花色上计较。

“给你呀！专门给你。”许小言像是在等待着一个表扬。可能是对他反应有点不甘，以至于她语调都一路上扬到最后一个字，听起来像是在说法语。那时她还没有开始吃素，而刚刚生出爱情就像红石榴里汁液充盈籽，一点一点填满了她。于是她看上去总是很热，脸颊从早到晚地红着，也像石榴。那劲头，真是俗啊，让人欢喜俗。

“是机器猫，哆啦A梦，人称蓝胖子，像你啊，肚子胖，脑袋圆。”许小言真诚地解释，

“乖乖，我胖么？”头发已经擦过，方卓就势让机器猫替自己挡住圆肚子，“你用什么呢？”

“我……是这个！”许小言变魔法一样，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浴巾，粉红色。她高举伸直双臂，浴巾便打开了，撑平平地露出图案。方卓认，是Hello Kitty，戴着红色蝴蝶结，在吃饼干。

那时，许小言不知有意无意，刚好让自己被这吃饼干Hello Kitty完全挡了起来。方卓因此也第一次发现，她其实这么瘦小。哪怕她圆润红脸蛋时常让她整个人都显肥嘟嘟。

方卓第一次见许小言时，她戴着白口罩，头上顶着小船一样白色护士帽，只剩下两个眼睛缺乏前后呼应地在笑。后来，她摘下口罩，露出却是一张饱满圆脸，有些意外。

方卓听见咯咯笑声，就像吃饼干Hello Kitty在笑。而这也让机器猫忍不住凑上前，果断、霸道地抱住了Hello Kitty。

二

回到卧室。许小言仍躺在床上，她懒洋洋，声音很轻，可能是回应着下水道问题，方卓不确定。

她瘦了不少，皮肤却越来越白。红石榴瘪了，露出轮廓分明经络。她应该还可以被那块粉红色浴巾，完完全全挡住，只是方卓好像再也没见过她高举浴巾了。

方卓也躺了下来，把刚洗过还潮湿脑袋，塞到许小言胸前。还好，这里一如既往暖和，有甜味。

许小言愣了一下，可能是刚醒来。她把方卓抱进怀里。他感到这动作有些生硬与迟疑。尽管这动作对两人都不陌生。他埋头，她便去搂他，像母亲搂孩子。

总是这样，许小言随后会在方卓那些“不知死活还敢往外长”（许小言一开始是这么称呼那些白发，后来不知为什么她不再这么说）白发上，聚精会神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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