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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列佛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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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慧骃国游记 第十一章》

来源:肥壤网 2016-04-11 围观:

格列佛游记:第四卷 慧骃国游记 第十一章

作者危险航程——他到达新荷兰[新荷兰是澳大利亚旧称。],打算在那儿定居——被当地人用箭射伤——被葡萄牙人捉住,强行带到他们船上——船长对他热情招待——作者回到英国。

一七一四(也许是一七一五)年二月十五日上午九点,我开始了这一次险恶航行。风很顺,不过开始我只是用桨在那里划,但考虑到这样划下去人很快会疲劳,而风向也可能会改变,我就大胆地扯起了小帆。就这样,在海潮帮助下,我以每小时一里格半速度前进着(这是我尽可能估计)。我主人和它朋友一直站在岸上,差不多无法看到我时才离开。我还不时听到那匹栗色小马在喊(它一直是爱我):“赫奴伊·伊拉·奴哈·玛加赫·野胡。”(“多保重,温顺野胡!”)

我本来打算,只要有可能,就找那么一座无人居住小岛,依靠自己劳动,也足可以为自己提供一切生活必备品,我想那比在欧洲最文雅宫廷里作首相大臣还要幸福。我一想到要回到那个社会中去受“野胡”们统治,就万分害怕。因为如果能像我希望那样过上隐居生活,我至少可以自由自在地思想,可以愉快地思考那些无与伦比“慧骃”各种美德,不可能再堕入我同类罪恶和腐化中去。

读者可能还记,我前面曾叙述过我那些水手怎样谋反我,把我囚禁在船舱里,一连几个星期不知我们走是什么航线,后来又把我押上舢板强迫我登陆;不知是真是假,水手们还赌咒发誓地说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在世界哪个部分。不过当时根据我听到他们说一些话,猜想他们是在往东南方向行驶,打算航行到马达加斯加去。所以我相信,我们当时是在好望角以东大约十度地方,也就是在南纬四十五度左右一带。虽然这不过是一种推测,但我还是决定向东行驶,希望能到达新荷兰西南岸,也许在新荷兰西面可以找到我所期望某个无人小岛。这时风向正西,到晚上六点钟,我估计我至少已向东行驶了十八里格。这时我看到约半里格外有一座小岛,一会儿工夫我就到了那里。这岛只是一整块岩石,仅有一个由暴风雨侵袭、冲刷而成小港湾。我把小船停在港内,爬上一处岩石,从那里我清楚看到东面由南向北延伸着一片陆地。我在小船里躺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继续行驶。七个小时之后我到达了新荷兰西南角。这就证实了我长期以来一贯一个看法:地图和海图把这个国家位置弄错了,图上方位至少比该国实际位置向东移了三度。我想我许多年前就跟我好友赫尔曼·莫尔先生[十八世纪着名地图绘制者。]谈过,并且还向他提出了我理由,可是他还是相信别作家意见。

我在登陆那个地方没有发现什么居民,可是由于没有武器,不敢深入内陆。我在海滩上找到了一些蚌蛤,因为怕被当地人发现,不敢生火,只好生吃了下去。为了节省自己食品,我一连三天就都吃些牡蛎和海(虫戚)。非常幸运,我还找到了一溪极好淡水,使我大为宽慰。

到了第四天,我往境内走远了一点,就发现在离我不到五百码一个高地上有二三十个土人。他们都赤条条一丝不挂,男女老少全都围着一堆火,因为我看到有烟。其中一人发现了我,马上告诉了其余人。有五个人向我走了过来,剩下女人和小孩还围在火堆边。我拼命向海边跑去,跳上船,划了开去。这些野人见我逃跑,就追了上来;我还没有划出去多远,他们就放了一枝箭,深深地射中了我左膝盖(我要带着这个伤疤进坟墓了)。我怕那是一支毒箭,把船划出他们射程以外后(那天风平浪静),就赶紧设法用嘴吮吸伤口,并尽量把它包扎好。

这时我不知所措,我不敢回到我原先登陆那地方去。只好划桨向北驶去。风虽然很小,可是从西北方朝我迎面吹来。我正在四下里寻找一个安全登陆地点,忽然发现正北以东有一艘正在行驶帆船,并且越来越清楚。我有点犹豫了,要不要等一等他们呢?可是我对“野胡”一族憎厌终于还是占了上风,就掉转船头,又是张帆又是划桨向南驶去,重新回到了早上出发那个港湾,因为我宁可把自己命送给那些野蛮人,也不愿意和欧洲“野胡”们在一起生活。我把小船紧靠在海岸边,自己则躲到那条小溪旁一块石头后面;我前面已经说过,那小溪水是非常好

那船驶到离小溪已不到半里格了,它放下一条长舢板带着容器前来取淡水(这地方水看来很出名)。不过我是到这长舢板快近海滩时候才发现它,已经来不及躲避了。水手们一上岸就看到了我小船,他们仔仔细细检查过后,很容易就猜想到船主.人就在附近。四个全副武装水手将每一处岩缝和可以藏身洞穴都搜遍,终于在那块石头后面发现我脸朝下在那儿趴着。他们盯着我那怪异而粗乱衣服出奇地看了一会儿;我穿着皮外衣。木底鞋、毛皮袜,从我衣着他们判断我不是当地土人,因为当地人都是赤身露体不穿衣服。其中一个水手说着葡萄牙话叫我起来,并问我是什么人。葡萄牙语我是很了解,所以我就站起来,说我是一只可怜“野胡”,被“慧骃”放逐了,希望他们能把我放过去。他们听到我用他们母语回话非常惊奇,从我面貌看,肯定是个欧洲人,可他们不明白我说“野胡”和“慧骃”究竟是什么意思。同时,我说起话来怪腔怪调,就像马嘶一样,他们听了不禁大笑起来。我又害怕又厌恶,一直在那儿发抖。我再次请他们放我走,一面就慢慢地向我小船走去。但他们把我抓住了,问我是哪一国人,从哪儿来,还问了许多别问题。我告诉他们我出生在英国,大约五年前离开祖国了,那时他们国家和我祖国是和睦相处。我对他们没有敌意,所以希望他们也不要把我当敌人看待。我只是一只可怜“野胡”,想寻找一处偏僻地方度过自己不幸一生。

当他们开始说话时候,我觉我从来都没有听过或者见到过这么违反自然事情,因为在我看来这就像英国一条狗、一头母牛或者“慧骃”国“野胡”会说话那样令人奇怪。那些诚实葡萄牙人对我奇异装束和说话时怪腔怪调同样也感到很吃惊,不过腔调虽怪,但他们还是能听懂。他们以十分仁慈友好地同我说话,说他们船长会愿意把我免费带到里斯本,从那儿我就可以回自己祖国去了。他们先派两名水手先回大船去,把他们发现情况报告船长,再请他下命令;同时他们还要用暴力把我绑起来,除非我赌咒决不逃跑。我想我最好还是依了他们要求吧。他们都十分好奇,想听听我故事,可我几乎没有满足他们愿望,于是他们全都猜想,以为是我不幸遭遇损害了我理性。两小时之后,装载淡水回去小船带着船长命令又回来了,命令说要把我带到大船上去。我双膝跪地,哀求他们给我自由,可一切全是白搭;水手们用绳索将我绑好,扔进了舢板,我被带到了大船上,接着就被押进了船长室。

船长名字叫彼罗·德·孟德斯,为人豪爽、有礼。他请我介绍一下自己情况,又问我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他说我将受到与他一样待遇,还说了很多别客气话,叫我好生奇怪:一只“野胡”怎么会这样有礼貌呢?尽管如此,我还是闭口不言,闷闷不乐。闻到他和他水手身上那股气味,我都快要昏过去了。最后我要求从我自己小船上拿些东西来吃,可他却吩咐人给我弄来了一只鸡和一些好酒,接着又下令把我带到一间十分干净船舱去睡觉。我不肯脱衣服,就和衣躺在被褥上。过了半个钟头,我趁水手们正在吃晚饭时,偷偷地溜了出来,跑到船边准备跳进海里泅水逃生;我是再不能和“野胡”在一起过了。可是,我被一名水手挡住了,他报告了船长,我就被他们用链子锁进了舱里。

晚饭后,彼罗先生来到我跟前,问我为什么要舍命逃走;他向我保证,他无非想尽力帮我忙;他说非常感人,所以我最终还是把他当作一个稍有几分理性动物看待了。我向他简要地说了说我航行经过,说了我手下人怎么背叛了我,怎么把我遗弃到了一个国家海岸上,以及我在那个国家生活了五年情形。所有这一切他认为就像是一场梦或者是一种幻想,对此我非常反感,因为我已经差不多忘记怎么说谎了;说谎这种本领是在“野胡”统治所有国家里“野胡”们所特有,他们因此对自己同类说真话也加以怀疑。我问他,他们国家是否有说乌有之事习惯?我对他说,我差不多已经不明白他所谓“虚假”是什么意思了,就是我在“慧骃”国住上一千年,也决不会听到最下等仆人撒一个谎,信不信由他,我并不在乎。不过为了报答他恩情,我尽可以原谅他腐朽本性;他如果有什么反对想法要提,我都可以回答,以后他自然会发现事实是怎么回事。

船长是位聪明人,他费了好大心思找我谈话中漏洞,但一无所获,可最终还是开始渐渐地认为我话是真实可靠了,更何况他自己都承认,他就碰到过一位荷兰船长,声称自己曾和五名水手在新荷兰以南某个岛或是大陆登陆取淡水时,看到过一匹马赶着几只样子跟我描述“野胡”完全一模一样动物;还有其他一些具体情况,船长说他记不起来了,因为他当初以为那一切全都是撒谎。不过他又接着说,既然我宣称自己那样绝对地忠于真理,我必须说话算活,答应他决不再起舍命逃跑念头,跟他一起完成这次航行,否则在到里斯本以前,他将一直把我禁闭起来。我答应了他要求,但同时还是向他申明,我宁愿受最大苦,也不愿意回去同“野胡”们一起生活。

我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重大事件。有时为了报答船长恩情,我也接受他恳求陪他一起坐坐。我竭力掩饰自己对人类憎恶,尽管竭力掩饰,有时也不免流露一点;船长倒耐心不错,不去注意就放它过去了。但是一天中大部分时间我还是躲在自己舱里不见任何水手。船长三番五次请我把那身野蛮人衣服脱下来,要把自己那套最好衣服借给我。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肯接受,因为我讨厌把“野胡”穿过任何东西穿到自己身上。我只希望他能借我两件干净衬衫,我想他穿过之后总要洗,所以不太会玷污了我身体。这两件衬衫我就每隔一天换一次,并且换下之后都由自己亲自洗。

一七一五年十一月五日我们到了里斯本。上岸时,船长硬要我把他外套穿上,免一帮乌合之众上来围观我。他把我领到他自己家里,在我恳切要求下,他带我来到房子后部最高一个房间。我求他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我对他谈过关于“慧骃”事,因为只要走漏一点风声,不但会引来许多人看我,说不定我还会有被异教徒审判所监禁或者烧死危险。船长劝说我接受一身新做衣服,可是我容不裁缝给我量尺寸;好在彼罗先生跟我差不多,那衣服穿起来倒还相当合身。他还给我准备了其他一些必需品,全都是新,我把它们晾晒了二十四个小时后才使用。船长没有妻子,只有三个仆人,我们吃饭时也不用他们在一旁侍候。他一举一动都彬彬有礼,加上又非常能理解人,我倒真喜欢让他和我在一起了。他赢了我极大好感,我也因此敢于从后窗往外张望了。后来渐渐地过一段时间,我搬到了另一间屋子;我从那儿伸头朝大街上望了望,但吓立即把头缩了回来。一个星期之后,他引导我来到门口,我发现恐惧已经减少了许多,可仇恨和鄙视似乎有了增长。最后我已敢由他陪着到街上去走走,但我总是用芸香有时也用烟草把鼻子捂好好

我已经跟彼罗先生说起过我家事,所以十天以后他就哄劝我说,为了名誉和面子,我应该回到祖国去跟老婆孩子一起生活。他对我讲,港里有艘英国船就要启航了,我所需要一切他都会提供给我。他说了不少理由,我则提出了反对意见,可这些说起来太长,毫无兴趣。他说,找那么一座我理想中孤岛定居下来是完全不可能,但我在自己家里可以自己作主,想怎么隐居就怎么隐居。

我发现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办法,最后还是顺从了他。十一月二十四月,我乘一艘英国商船离开了里斯本,可船长是谁我从来也没有问过。彼罗先生送我上了船,又借了我二十英镑。他与我亲切告别,分手时还拥抱了我,我只好尽力忍着。在最后一段航程中,我和船长、船员都根本不往来,我只推说自己身体有病,寸步不离自己船舱。一七一五年十二月五日上午九点钟左右,我们在唐兹抛锚。下午三点,我平安回到瑞德里夫我家中。

妻子和家人迎接到我是又惊又喜,因为他们都断定我早已死亡。但是我必须承认,见到他们我心中只充满了仇恨、厌恶和鄙视,而一想到我同他们亲密关系,就更是这样了。因为虽然我不幸从“慧骃”国里被放逐了出来,强忍着同“野胡”们见面,同彼罗·德·孟德斯先生说话,可我记忆中、想象中还都时时刻刻一直被那些崇高“慧骃”们美德和思想满满地盘据着,而我想到自己曾和一只“野胡”交媾过,从而成了几只“野胡”父亲,这就叫我感到莫大耻辱、惶惑和恐惧。

我一走进家妻子就把我抱在怀里、吻我;多少年不习惯碰这种可厌动物了,所以她这么一来,我立即就昏了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才醒过来。现在写这部书时候,我回到英国已经五年了。第一年当中,我都不准我妻子和孩子到我跟前来,他们身上气味我受不了,更不要说让他们同我在一个房间里吃饭了。到今天为止,他们还是不敢碰一碰我面包,或者用我杯子喝水,我也从来不让他们任何一个牵我手。我花第一笔钱是为了买两匹小马,我把它们养在一个很好马厩里。除小马之外,马夫就是我最宠爱人了,他在马厩里沾染来那种气味我闻到就来精神。我马颇能理解我,我每天至少要同它们说上四个小时话。它们从不带辔头和马鞍。我同它们和睦相处,它俩之间也很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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